劍鬼和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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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鬼和小師妹
說起繁蕪城的院子, 回憶接踵而至。
這院子其實屬於南山派門下。
當年辜無眠渾渾噩噩出門歷練，金銀財寶女人小弟跟不要錢似的的往他手裏鉆。
那種情況是你沒辦法拒絕的。
就好像你在一個螞蟻面前放了一粒一粒的大米，螞蟻們怎麽能有能力辨別——這大米到底是人所為, 還是它們自己努力尋找的結果？
辜無眠就好似那只沒有頭腦的螞蟻，他撞入人間，尋不到出路。
原自以為行俠仗義快意人生，但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醞釀, 每逢沒燈的夜晚便開始提醒他——他原本是什麽樣子。
那些機緣那些巧合，是命運饋贈, 暗含殺機。
它們將他一點一滴腐蝕，成為書中人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辜無眠醒來發覺自己多了一段做乞丐時的記憶。
不是躺平擺爛的那幾天，而是書中原主經歷過的事情。那些欺辱牽動他的心肺, 仿佛歷歷在目。
可他分明從未經歷過。
藍輕羽死前的話驟然在他耳邊再度響起——“你想做的事究竟是你自己想做的, 還是說是天道想讓你做的事？辜無眠，你此刻殺我當真是你自己的意志嗎？”
那時辜無眠嘲諷地道：“當然。”
當然。
當然。
當然嗎？
女人死前癲狂的笑容還在他眼前，那雙溢滿魔氣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粘稠的血流了一地，順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流到他的面前、腳尖。
他手中垂下的劍鋒冷厲。
當然嗎？
有那麽一瞬間，辜無眠望著自己寶庫中的金銀細軟、靈石靈藥突然不那麽自信了。
他本是是個再倒黴不過的家夥，吃包方便面都能沒有調料, 本來想去國外混個文憑, 結果栽到了歐洲小東北，險些一輩子擱那疙瘩學習了。那真是被迫終身學習制。
熬生熬死那麽多年, 終於畢業了, 他平日裏不吸不搶就好翻墻看點子小說，誰料畢業證還沒領就馬不停蹄到了這破地方。好在他們家孩子多, 那倆老人家應該也不會傷心過了頭。
等他安安穩穩做小乞丐沒兩天，原著炸了。好端端一‘後宮’，入魔之後成了神經病。
走劇情她要殺了他，不走劇情也要殺了他……【看文工仲浩：不 加 糖 也 很 甜 耶 】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幸運兒。
“前輩？”宋溫涼看著突然走神的奇怪地叫了一聲。
辜無眠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茫然側頭，宋溫涼的手一只挽在他的胳膊上拽著他往左走，一只在他面前輕輕搖晃。
“再往那偏要撞樹啦！”
她眸中快樂還未消散，帶著調侃和全然的天真爛漫。
辜無眠腳步踉蹌一下被她拽著遠離河邊大樹。
“你在想什麽啊前輩？！”宋溫涼一邊狀做氣勢洶洶地拽，一邊問道。
本來她就不是什麽安穩性子，被辜無眠感染後骨子裏的活潑又跑出來三分。
辜無眠道：“我看這水挺好的，想下去泡泡澡。”
“……”宋溫涼明顯露出了點呆滯，她拽著人，往那邊探了探頭又收回，抿唇，糾結顰眉，小聲開口道，“可是，可是周圍有人啊前輩。”
這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
相當不太好。
“……”辜無眠對於她的糾結有些沈默。
所以沒人就可以跳下去了嗎？這家夥的底線到底在什麽地方。
“那晚上再來跳好了。”他懶散說道。
宋溫涼閉嘴不說話了，辜無眠沒理，帶著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跟她說繁蕪城的院子。
“那院子的主人是我在南山派的一個小師弟名下的，也算是我的，當年我散盡家財的時候他幫我留了這麽一個小院子。”辜無眠腳步拖沓地往前邁，他本想著在初劍大會來臨之前帶著宋溫涼在小院裏住一段期間，“不過，現在出了點問題，我們不能去了。”
宋溫涼這時開口道：“是因為雲大小姐來了嗎？”
辜無眠：！
乍從宋溫涼口中聽到雲有瑜的名字，辜無眠心臟都停了一拍。
她怎麽會認識雲有瑜？還知道雲有瑜來了繁蕪城？賣藝時她認出雲有瑜來了？
辜無眠腦子中全是疑問空白一瞬，看向她。
宋溫涼神色安靜，無波無瀾到辜無眠甚至有些難受，似乎看出他的疑問，開口聲音清脆道：“棠華告訴我的，她說雲大小姐喜歡你，在你身後跟了一年。”
說完遲疑了一瞬，才覷他臉色接著：“剛剛前輩你賣藝的時候，那個給靈石的女子她腰上的玉牌寫著雲家，我師兄常從他們家糕點鋪子裏帶東西給我，曾提過雲大小姐幾嘴。還有你看到她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我就猜到是她了。但是你沒打招呼，我就也沒說。”
“做的對！”辜無眠先是幹脆利落地說道，“我跟她沒什麽關系，下次你單獨再遇上她，記得避著她走。她腦袋有問題，你自己跟她碰上會吃虧的！要吃老大的虧了！”
宋溫涼憋了憋沒忍住笑了：“前輩，你又嚇唬我。”
辜無眠是認真的，他肅了肅神情。
宋溫涼接著補充道：“我知道了，我會避著雲大小姐走的。”
“一定記在腦子裏。以你的小身板跟她家門人碰上，伸伸手指你就碎了。聽到沒有？”辜無眠試圖用最狠的語氣來讓她記住自己的話。
宋溫涼眨巴了下眼睛問道：“前輩，你是不是從她手中吃過虧？”
不然怎麽會這麽緊張認真？
辜無眠很囂張地哼了聲，就在宋溫涼以為他要說什麽狂言的時候，又矮下了聲音委屈道：“看在她是雲家大小姐的份上我讓讓她而已！”
雖然她是很難纏，但又沒害人，他也不能殺了她。
還有她那個愛護短的哥。
嘖，想想頭都大了。
“哦，你吃過大虧。”宋溫涼肯定地說。
“……”辜無眠伸手摁住了她的腦袋咬牙道，“你多冒昧啊！”
宋溫涼沒躲，瞇著眼睛笑了，道：“等我修為高了，我保護前輩。”
“等你保護我？豬都能上樹了！”
還是她老老實實地被他保護比較靠譜。
宋溫涼道：“野豬會上樹的前輩，我見到過。”
“是，我忘了你們這裏還有豬妖了。當我沒說。”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到了家客棧，辜無眠不知道從哪裏搞的假路引給二人開了一間房。
他的人間事做的確實不錯，宋溫涼一個人處處受制，還要防著被師門帶走，但跟著辜無眠就不會有此憂慮。
辜無眠把她安排在了客棧，然後自己出門了，臨走前告訴宋溫涼不要亂跑。
宋溫涼道：“那前輩要去幹什麽？你不會真的要去跳河吧？”
前方引路的小廝腳下一滑，險些從木梯上跌下去。
辜無眠撇了那小廝一眼，拿著從道路旁折下的枝條敲了敲宋溫涼的腦袋，道：“我有東西要去拿，把你的靈簡給我。”
宋溫涼掏出靈簡遞了過去。
辜無眠搗鼓半天又還給了她。
宋溫涼看了一眼道：“前輩，你沒有把你的靈簡號加上啊。”
辜無眠若無其事地吹了吹口哨，半晌，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哨子丟給她，道：“不需要靈簡，這個給你。只要你吹了哨子，我就知道你出事了。”
他忘了宋溫涼那裏早就有他的靈簡號了。
現在辜無眠還不想暴露身份，甚至於，這個筆友的身份，他想永遠埋藏起來。
宋溫涼看了看手中靈氣，問道：“前輩回來之前，我一直都不可以出門嗎？”
正給他二人打開客棧房間門的小二，聞言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二人。
這兩個家夥該不會是私奔來的吧？
就說城主不該年年都邀請那麽多人來參加花朝節，把他們這裏的風氣都帶壞了！
小二想著，面上卻保持著自己得體的表情，眼觀鼻觀心，道：“兩位客人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搖鈴喊我們。同心鈴就在門後墻上。”
宋溫涼對他點了點頭，應下，眼看人走遠又看向辜無眠。
辜無眠道：“出去也可以，別往東去。剛剛店家不是說附近有個小型踏青會嗎？你若悶，可以去那裏看看。”
宋溫涼點了點頭。
“那前輩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幸運的話很快，回宅子拿個東西而已。”
“前輩有什麽事也可以吹哨通知我，不過……”宋溫涼頓了頓，道，“我打算入道，不一定能及時趕到。”
辜無眠噗嗤一下笑了，進了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盡管入你的道。難道你不知道我跟聶雍打過架？”
“真打了？！那你們誰贏了？”
“你覺得呢？”
宋溫涼思考了一會兒道：“前輩你打不過聶雍前輩吧。大家都說聶雍前輩馬上要到超凡境了，他大概在養靈境後期。可前輩你……應該不到吧？”
棠華猜測他的修為大概在開拓境後期，不知是真是假。
辜無眠放下茶杯，道：“我打架向來只打能贏的架。”
宋溫涼不解：“那是聶雍前輩輸了？”
“當然，”辜無眠垂眸看向茶杯中緩慢沈底的茶梗，道，“只不過，他不是輸給我。”
宋溫涼越發不解。
難道他們打架時還有第三人？
雖然不解，可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臟狂跳起來，像感受到了某種莫名的危機。
宋溫涼以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眼神盯著辜無眠問道：“那聶雍前輩是輸給誰了？”
她停了一秒，才艱難道：“不管輸給誰也沒必要氣的坐化吧……”
好端端一個人，跟辜無眠打完架後閉了關就死了，任誰都會把那人的死因聯系到他身上。
辜無眠側頭看了她一眼道：“他輸給了命運。”
他聲音綿長，目光帶著宋溫涼看不懂的覆雜，那短暫的悲涼過後，他又勾起唇來敲了敲她的腦袋。
“剩下的保密，等我回來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辜無眠吊兒郎當笑著看著她，心裏卻沒什麽開心的意味，而是帶著難以控制的忐忑險惡地想：當她從我這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後，會怎麽選呢？
是和所有驟然得知的一切的人們一樣崩潰，還是安靜收拾包裹，重新回到她那個明顯古怪的師門？
他用了古怪二字，是因為她的那個師姐身上的確古怪極了。
在辜無眠魔氣沒覺醒之前，藍輕羽說他身上有天道的力量。
而他在那些好似前世手機上的彈幕一樣的東西上，也感受到了天道的力量。
宋溫涼聽了他看起來輕松極了的話，心裏期待起來。那顆心發著緊，期盼著他能給自己什麽確切地關於魔氣的回答。
她這樣期盼著，一路要目送辜無眠往門口走去，辜無眠卻折回來留了銀子給她。
“我有靈石前輩。等會兒可以去當鋪換銀子。”宋溫涼道。
“麻煩，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這也是你掙的錢。”辜無眠拎著她的小荷包就把一把銅錢和銀子塞了進去——其實加起來還沒有宋溫涼所帶的一顆靈石值錢，又蹙了蹙眉毛道，“要入道，你靈石夠嗎？”
在仙山之下，靈氣沒有仙山上那麽充足，所以要入道的話，還是備些靈石安穩。
“不然你等我回來給你護法——”
“夠的前輩。我在客棧裏入道，沒有仇家要找我的。”
即便如此他好像仍舊有些不放心，提議要她等他回來再入道。宋溫涼給他看了自己的靈石，然後推他出門。
“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前輩還是早去早回。”
辜無眠扒著門框道：“你也太沒有戒心了，怎麽能隨便給人看你有多少靈石。還有，我剛剛說開一間房的時候你怎麽連點反應都沒有？你不知道男人是不可信的嗎？我告訴你……”
他說到這兒，突然很激動，有些沒完沒了。
宋溫涼推不動他，站在原地靜靜聽著，半晌，開口道：“前輩要抱抱嗎？”
“我說的話——”
辜無眠的聲音戛然而止。
二人對視著，辜無眠胸膛不自然起伏一下，他的目光落到宋溫涼懷裏又快速平移了一下，沒有著落地放到了半空中。
這誰能拒絕？
他扒在門上的指尖都有些發麻。
那過了一夜已經好了的唇上傷口，又開始耀武揚威地彰顯自己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但這不對吧？
“你……你……”
辜無眠你了半天，還沒等他說出什麽冷酷的話來，那懷抱就對他張開了。
宋溫涼抱了上來，帶著溫暖幹凈的香氣，侵占了他的空間，使他難以呼吸。
這不對。
——辜無眠在心裏想著。
她不喜歡他，憑什麽來抱他？
雖然他的脊背還是彎著的，宋溫涼翹著腳也差點沒能夠到他的肩膀，鼻尖貼在了他的肩膀前面，露出兩只眼睛看到他身後的風景。
辜無眠覺得自己該抱回去。
該特別誇張地抱回去。
把她攆到屋內，關上門，表情變得兇惡，把她壓在床邊，袒露惡心可怖的欲/望，看她那一雙天真的眼睛會不會染上驚恐。
讓她知道自己絕不是好惹的……
她該對他懷有戒心，對其他男人更加要遠離。
辜無眠覺得自己要抑制不住心底的魔氣了。
他想毀滅一些東西，但又畏懼著毀滅。
門前風鈴搖晃，叮鈴，叮鈴。
宋溫涼一雙眼睛滴溜地轉。
她喜歡這種毫不抗拒的擁抱，如果前輩能夠再抱回來，她會更歡喜。
但可惜他沒抱回來。
不過，這樣也很好。
宋溫涼開心著，他體溫溫熱，她忍不住偷偷地嗅了嗅。
是青草香！
“……”
辜無眠刷地就把人推開了，臉色僵硬，倒退兩步，看見眼前因為他誇張的動作懵住的人，頓時越發慌亂。
她瞬間變得拘謹起來，那頭上的兩只不存在的耳朵好像都耷拉下來了。
辜無眠急促喘息一下，淺色的唇被他咬出了一道蒼白的印子，眉鎖起，他又往前去，兩只手攬住她的胳膊將她轉了個個，虛虛環繞著她，推她往門裏走。
“去修煉。成日裏凈想著抱人了，抱抱抱，修為這麽低，你同門修為都那麽高，也不知道害臊……”說著說著話就有了點不忿，“你見了誰都抱嗎？”
他立即閉了嘴，覺得這話不好。
遲疑著想要彌補，低頭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看不見她生沒生氣，剛要張口——
“不是的前輩。我師父早就不讓我抱他了，我也不是誰都要抱的，不喜歡的人我會離得遠遠的。”
辜無眠第一反應是——她說喜歡我！
第二反應是腳步驟然停下，捏著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二人之間的空隙霎時變小，他捏著她的下巴往左往上擡，看見她眨巴的眼睛，咬牙：“你抱那個老……”
才說到老這個字，宋溫涼立即顰了眉，速度快地差點讓辜無眠把舌頭咬了。
辜無眠的心也頓時沈了沈。
“前輩，你該學著禮貌點。”宋溫涼道，“如果你約架聶仙尊的時候禮貌點，那麽大家說不定也不會懷疑聶仙尊因你而死了。”
辜無眠：……
“聶雍那是……不對，你別給我轉移話題。”
“不是嗎？前輩你說話很多時候都沒有禮貌。這是不對的。”
“我哪句話說的沒有禮貌？你要抱我的時候我沒有是嗎？謝倦讓你抱時特別有禮貌。是吧！”
他的死魚眼徹底耷拉不下來了，再怎麽瞇眼都像是鋒芒畢露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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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辜無眠渾渾噩噩出門歷練，金銀財寶女人小弟跟不要錢似的的往他手裏鉆。
那種情況是你沒辦法拒絕的。
就好像你在一個螞蟻面前放了一粒一粒的大米，螞蟻們怎麽能有能力辨別——這大米到底是人所為, 還是它們自己努力尋找的結果？
辜無眠就好似那只沒有頭腦的螞蟻，他撞入人間，尋不到出路。
原自以為行俠仗義快意人生，但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醞釀, 每逢沒燈的夜晚便開始提醒他——他原本是什麽樣子。
那些機緣那些巧合，是命運饋贈, 暗含殺機。
它們將他一點一滴腐蝕，成為書中人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辜無眠醒來發覺自己多了一段做乞丐時的記憶。
不是躺平擺爛的那幾天，而是書中原主經歷過的事情。那些欺辱牽動他的心肺, 仿佛歷歷在目。
可他分明從未經歷過。
藍輕羽死前的話驟然在他耳邊再度響起——“你想做的事究竟是你自己想做的, 還是說是天道想讓你做的事？辜無眠，你此刻殺我當真是你自己的意志嗎？”
那時辜無眠嘲諷地道：“當然。”
當然。
當然。
當然嗎？
女人死前癲狂的笑容還在他眼前，那雙溢滿魔氣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粘稠的血流了一地，順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流到他的面前、腳尖。
他手中垂下的劍鋒冷厲。
當然嗎？
有那麽一瞬間，辜無眠望著自己寶庫中的金銀細軟、靈石靈藥突然不那麽自信了。
他本是是個再倒黴不過的家夥，吃包方便面都能沒有調料, 本來想去國外混個文憑, 結果栽到了歐洲小東北，險些一輩子擱那疙瘩學習了。那真是被迫終身學習制。
熬生熬死那麽多年, 終於畢業了, 他平日裏不吸不搶就好翻墻看點子小說，誰料畢業證還沒領就馬不停蹄到了這破地方。好在他們家孩子多, 那倆老人家應該也不會傷心過了頭。
等他安安穩穩做小乞丐沒兩天，原著炸了。好端端一‘後宮’，入魔之後成了神經病。
走劇情她要殺了他，不走劇情也要殺了他……【看文工仲浩：不 加 糖 也 很 甜 耶 】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幸運兒。
“前輩？”宋溫涼看著突然走神的奇怪地叫了一聲。
辜無眠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茫然側頭，宋溫涼的手一只挽在他的胳膊上拽著他往左走，一只在他面前輕輕搖晃。
“再往那偏要撞樹啦！”
她眸中快樂還未消散，帶著調侃和全然的天真爛漫。
辜無眠腳步踉蹌一下被她拽著遠離河邊大樹。
“你在想什麽啊前輩？！”宋溫涼一邊狀做氣勢洶洶地拽，一邊問道。
本來她就不是什麽安穩性子，被辜無眠感染後骨子裏的活潑又跑出來三分。
辜無眠道：“我看這水挺好的，想下去泡泡澡。”
“……”宋溫涼明顯露出了點呆滯，她拽著人，往那邊探了探頭又收回，抿唇，糾結顰眉，小聲開口道，“可是，可是周圍有人啊前輩。”
這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
相當不太好。
“……”辜無眠對於她的糾結有些沈默。
所以沒人就可以跳下去了嗎？這家夥的底線到底在什麽地方。
“那晚上再來跳好了。”他懶散說道。
宋溫涼閉嘴不說話了，辜無眠沒理，帶著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跟她說繁蕪城的院子。
“那院子的主人是我在南山派的一個小師弟名下的，也算是我的，當年我散盡家財的時候他幫我留了這麽一個小院子。”辜無眠腳步拖沓地往前邁，他本想著在初劍大會來臨之前帶著宋溫涼在小院裏住一段期間，“不過，現在出了點問題，我們不能去了。”
宋溫涼這時開口道：“是因為雲大小姐來了嗎？”
辜無眠：！
乍從宋溫涼口中聽到雲有瑜的名字，辜無眠心臟都停了一拍。
她怎麽會認識雲有瑜？還知道雲有瑜來了繁蕪城？賣藝時她認出雲有瑜來了？
辜無眠腦子中全是疑問空白一瞬，看向她。
宋溫涼神色安靜，無波無瀾到辜無眠甚至有些難受，似乎看出他的疑問，開口聲音清脆道：“棠華告訴我的，她說雲大小姐喜歡你，在你身後跟了一年。”
說完遲疑了一瞬，才覷他臉色接著：“剛剛前輩你賣藝的時候，那個給靈石的女子她腰上的玉牌寫著雲家，我師兄常從他們家糕點鋪子裏帶東西給我，曾提過雲大小姐幾嘴。還有你看到她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我就猜到是她了。但是你沒打招呼，我就也沒說。”
“做的對！”辜無眠先是幹脆利落地說道，“我跟她沒什麽關系，下次你單獨再遇上她，記得避著她走。她腦袋有問題，你自己跟她碰上會吃虧的！要吃老大的虧了！”
宋溫涼憋了憋沒忍住笑了：“前輩，你又嚇唬我。”
辜無眠是認真的，他肅了肅神情。
宋溫涼接著補充道：“我知道了，我會避著雲大小姐走的。”
“一定記在腦子裏。以你的小身板跟她家門人碰上，伸伸手指你就碎了。聽到沒有？”辜無眠試圖用最狠的語氣來讓她記住自己的話。
宋溫涼眨巴了下眼睛問道：“前輩，你是不是從她手中吃過虧？”
不然怎麽會這麽緊張認真？
辜無眠很囂張地哼了聲，就在宋溫涼以為他要說什麽狂言的時候，又矮下了聲音委屈道：“看在她是雲家大小姐的份上我讓讓她而已！”
雖然她是很難纏，但又沒害人，他也不能殺了她。
還有她那個愛護短的哥。
嘖，想想頭都大了。
“哦，你吃過大虧。”宋溫涼肯定地說。
“……”辜無眠伸手摁住了她的腦袋咬牙道，“你多冒昧啊！”
宋溫涼沒躲，瞇著眼睛笑了，道：“等我修為高了，我保護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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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溫涼道：“野豬會上樹的前輩，我見到過。”
“是，我忘了你們這裏還有豬妖了。當我沒說。”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到了家客棧，辜無眠不知道從哪裏搞的假路引給二人開了一間房。
他的人間事做的確實不錯，宋溫涼一個人處處受制，還要防著被師門帶走，但跟著辜無眠就不會有此憂慮。
辜無眠把她安排在了客棧，然後自己出門了，臨走前告訴宋溫涼不要亂跑。
宋溫涼道：“那前輩要去幹什麽？你不會真的要去跳河吧？”
前方引路的小廝腳下一滑，險些從木梯上跌下去。
辜無眠撇了那小廝一眼，拿著從道路旁折下的枝條敲了敲宋溫涼的腦袋，道：“我有東西要去拿，把你的靈簡給我。”
宋溫涼掏出靈簡遞了過去。
辜無眠搗鼓半天又還給了她。
宋溫涼看了一眼道：“前輩，你沒有把你的靈簡號加上啊。”
辜無眠若無其事地吹了吹口哨，半晌，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哨子丟給她，道：“不需要靈簡，這個給你。只要你吹了哨子，我就知道你出事了。”
他忘了宋溫涼那裏早就有他的靈簡號了。
現在辜無眠還不想暴露身份，甚至於，這個筆友的身份，他想永遠埋藏起來。
宋溫涼看了看手中靈氣，問道：“前輩回來之前，我一直都不可以出門嗎？”
正給他二人打開客棧房間門的小二，聞言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二人。
這兩個家夥該不會是私奔來的吧？
就說城主不該年年都邀請那麽多人來參加花朝節，把他們這裏的風氣都帶壞了！
小二想著，面上卻保持著自己得體的表情，眼觀鼻觀心，道：“兩位客人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搖鈴喊我們。同心鈴就在門後墻上。”
宋溫涼對他點了點頭，應下，眼看人走遠又看向辜無眠。
辜無眠道：“出去也可以，別往東去。剛剛店家不是說附近有個小型踏青會嗎？你若悶，可以去那裏看看。”
宋溫涼點了點頭。
“那前輩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幸運的話很快，回宅子拿個東西而已。”
“前輩有什麽事也可以吹哨通知我，不過……”宋溫涼頓了頓，道，“我打算入道，不一定能及時趕到。”
辜無眠噗嗤一下笑了，進了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盡管入你的道。難道你不知道我跟聶雍打過架？”
“真打了？！那你們誰贏了？”
“你覺得呢？”
宋溫涼思考了一會兒道：“前輩你打不過聶雍前輩吧。大家都說聶雍前輩馬上要到超凡境了，他大概在養靈境後期。可前輩你……應該不到吧？”
棠華猜測他的修為大概在開拓境後期，不知是真是假。
辜無眠放下茶杯，道：“我打架向來只打能贏的架。”
宋溫涼不解：“那是聶雍前輩輸了？”
“當然，”辜無眠垂眸看向茶杯中緩慢沈底的茶梗，道，“只不過，他不是輸給我。”
宋溫涼越發不解。
難道他們打架時還有第三人？
雖然不解，可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臟狂跳起來，像感受到了某種莫名的危機。
宋溫涼以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眼神盯著辜無眠問道：“那聶雍前輩是輸給誰了？”
她停了一秒，才艱難道：“不管輸給誰也沒必要氣的坐化吧……”
好端端一個人，跟辜無眠打完架後閉了關就死了，任誰都會把那人的死因聯系到他身上。
辜無眠側頭看了她一眼道：“他輸給了命運。”
他聲音綿長，目光帶著宋溫涼看不懂的覆雜，那短暫的悲涼過後，他又勾起唇來敲了敲她的腦袋。
“剩下的保密，等我回來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辜無眠吊兒郎當笑著看著她，心裏卻沒什麽開心的意味，而是帶著難以控制的忐忑險惡地想：當她從我這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後，會怎麽選呢？
是和所有驟然得知的一切的人們一樣崩潰，還是安靜收拾包裹，重新回到她那個明顯古怪的師門？
他用了古怪二字，是因為她的那個師姐身上的確古怪極了。
在辜無眠魔氣沒覺醒之前，藍輕羽說他身上有天道的力量。
而他在那些好似前世手機上的彈幕一樣的東西上，也感受到了天道的力量。
宋溫涼聽了他看起來輕松極了的話，心裏期待起來。那顆心發著緊，期盼著他能給自己什麽確切地關於魔氣的回答。
她這樣期盼著，一路要目送辜無眠往門口走去，辜無眠卻折回來留了銀子給她。
“我有靈石前輩。等會兒可以去當鋪換銀子。”宋溫涼道。
“麻煩，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這也是你掙的錢。”辜無眠拎著她的小荷包就把一把銅錢和銀子塞了進去——其實加起來還沒有宋溫涼所帶的一顆靈石值錢，又蹙了蹙眉毛道，“要入道，你靈石夠嗎？”
在仙山之下，靈氣沒有仙山上那麽充足，所以要入道的話，還是備些靈石安穩。
“不然你等我回來給你護法——”
“夠的前輩。我在客棧裏入道，沒有仇家要找我的。”
即便如此他好像仍舊有些不放心，提議要她等他回來再入道。宋溫涼給他看了自己的靈石，然後推他出門。
“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前輩還是早去早回。”
辜無眠扒著門框道：“你也太沒有戒心了，怎麽能隨便給人看你有多少靈石。還有，我剛剛說開一間房的時候你怎麽連點反應都沒有？你不知道男人是不可信的嗎？我告訴你……”
他說到這兒，突然很激動，有些沒完沒了。
宋溫涼推不動他，站在原地靜靜聽著，半晌，開口道：“前輩要抱抱嗎？”
“我說的話——”
辜無眠的聲音戛然而止。
二人對視著，辜無眠胸膛不自然起伏一下，他的目光落到宋溫涼懷裏又快速平移了一下，沒有著落地放到了半空中。
這誰能拒絕？
他扒在門上的指尖都有些發麻。
那過了一夜已經好了的唇上傷口，又開始耀武揚威地彰顯自己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但這不對吧？
“你……你……”
辜無眠你了半天，還沒等他說出什麽冷酷的話來，那懷抱就對他張開了。
宋溫涼抱了上來，帶著溫暖幹凈的香氣，侵占了他的空間，使他難以呼吸。
這不對。
——辜無眠在心裏想著。
她不喜歡他，憑什麽來抱他？
雖然他的脊背還是彎著的，宋溫涼翹著腳也差點沒能夠到他的肩膀，鼻尖貼在了他的肩膀前面，露出兩只眼睛看到他身後的風景。
辜無眠覺得自己該抱回去。
該特別誇張地抱回去。
把她攆到屋內，關上門，表情變得兇惡，把她壓在床邊，袒露惡心可怖的欲/望，看她那一雙天真的眼睛會不會染上驚恐。
讓她知道自己絕不是好惹的……
她該對他懷有戒心，對其他男人更加要遠離。
辜無眠覺得自己要抑制不住心底的魔氣了。
他想毀滅一些東西，但又畏懼著毀滅。
門前風鈴搖晃，叮鈴，叮鈴。
宋溫涼一雙眼睛滴溜地轉。
她喜歡這種毫不抗拒的擁抱，如果前輩能夠再抱回來，她會更歡喜。
但可惜他沒抱回來。
不過，這樣也很好。
宋溫涼開心著，他體溫溫熱，她忍不住偷偷地嗅了嗅。
是青草香！
“……”
辜無眠刷地就把人推開了，臉色僵硬，倒退兩步，看見眼前因為他誇張的動作懵住的人，頓時越發慌亂。
她瞬間變得拘謹起來，那頭上的兩只不存在的耳朵好像都耷拉下來了。
辜無眠急促喘息一下，淺色的唇被他咬出了一道蒼白的印子，眉鎖起，他又往前去，兩只手攬住她的胳膊將她轉了個個，虛虛環繞著她，推她往門裏走。
“去修煉。成日裏凈想著抱人了，抱抱抱，修為這麽低，你同門修為都那麽高，也不知道害臊……”說著說著話就有了點不忿，“你見了誰都抱嗎？”
他立即閉了嘴，覺得這話不好。
遲疑著想要彌補，低頭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看不見她生沒生氣，剛要張口——
“不是的前輩。我師父早就不讓我抱他了，我也不是誰都要抱的，不喜歡的人我會離得遠遠的。”
辜無眠第一反應是——她說喜歡我！
第二反應是腳步驟然停下，捏著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二人之間的空隙霎時變小，他捏著她的下巴往左往上擡，看見她眨巴的眼睛，咬牙：“你抱那個老……”
才說到老這個字，宋溫涼立即顰了眉，速度快地差點讓辜無眠把舌頭咬了。
辜無眠的心也頓時沈了沈。
“前輩，你該學著禮貌點。”宋溫涼道，“如果你約架聶仙尊的時候禮貌點，那麽大家說不定也不會懷疑聶仙尊因你而死了。”
辜無眠：……
“聶雍那是……不對，你別給我轉移話題。”
“不是嗎？前輩你說話很多時候都沒有禮貌。這是不對的。”
“我哪句話說的沒有禮貌？你要抱我的時候我沒有是嗎？謝倦讓你抱時特別有禮貌。是吧！”
他的死魚眼徹底耷拉不下來了，再怎麽瞇眼都像是鋒芒畢露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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